
驚 魂
雨,撲天蓋地地下。天好像開了一道口子,把大盆大盆的水倒下來。暴雨夾著閃電,帶著響雷,把大地震得直發抖……
山坡上,有兩幢土坯房,一幢是姓張的,一幢是姓李的。張家和李家原來合住一幢房子,兩家的孩子從小玩在一起,誰知長大后他們竟私定了終生。這可如何了得?本來嘛,望子成龍,望女成鳳的兩家人,長期住在這山溝溝,就指望著孩子長大能遠遠地離開這窮地方,卻沒想到孩子如此沒骨氣!這可把兩家的二老急壞了。于是,李家說張家的女兒是狐貍精,張家說李家的兒子是白臉狼,兩家人吵吵嚷嚷,最后鬧到張家搬出而告終。
從此,兩家便結了怨,大有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。可是房子雖然分開,卻隔不斷兩個孩子的綿綿情意,張家的房子還沒蓋好,兩個孩子就遠走高飛,雙雙跑到廣東打工。
雨越下越大,一條水像小蟲一樣從屋項上爬了下來,李成忙招呼李嫂拿水盆來接,他自己則找來手電,對著屋頂一通亂照,想看看其它地方是不是也出現了漏雨。屋外狂風呼嘯,流水嘩嘩,李成把屋頂前前后后照了一遍,還不放心,又穿了蓑衣跑到屋外,巡到屋后的時候,看見后坡滑下了些泥土,但沒大礙。就在他準備進屋時,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"悉悉唰唰"的聲音,那聲音來自隔壁的張家。
"不好!"憑經驗,李成知道那聲音是泥土下滑的聲響。張家的房子因為才新蓋不久,屋后的護坡缺少植被保護,而且土層疏松,可能是要塌方了。
李成回到屋里,一邊解蓑衣一邊嘀咕:"張明家可能要出事,我得去看看。"李嫂看老頭子往外走,一把扯住他:"人家的事要你管,你忘了他們家以前怎么罵咱?"李成想想也是,曾經為了孩子的事,兩家吵得不可開交,現在去了,人家會理嗎?
雨,還在不停地下,時大時小,不過它不會停的,不下出點什么,它不甘心。
嘩嘩嘩,這雨聲落在地上,也落進李成的心里。這樣肯定不行。他又穿起蓑衣出了門。
"張明,張明,別睡了。快起來。"李成一邊拍門,一邊扯著嗓子喊。
張嬸踢了張明一腳,"別理他,準是他兒子又掛電話了。讓他去。"
張明張了張嘴,沒吭聲。
"快起來啊,你家后山要塌下來了。"李成還在扯著喊。
"你家后山才要塌。你找死啊!"張嬸從床上跳起來,破口大罵,"我偏不開門,你個老不死的,咒我們。我咒你家白眼狼。"
外面的聲音沒了。李成默默地回到家,一屁股坐在灶臺邊抽煙。"這樣不行。要出事。"半晌,他轉過頭,對女人說,"你去,不管用什么方法,把那兩口子給我叫起來,那后山真要塌下來了,危險著呢。快去。"
"張嬸,張嬸,快起來啊!我家老頭子打死人了,你快來救救我啊!"李嫂像殺豬般地嚎著。
"啊,別打了!"
張家兩口子聽著外面的吵嚷聲,面面相覷。"起來吧,不要真打出人命來了。也不是有殺父之仇。"男人先開的口。于是,兩人起床更衣。點上燈,開了門。
剛一出門,"哄",一聲巨響,山塌下來了,"我的房子……"張家女人愣了一下,也殺豬般地嚎起來。
"還房子?再慢點,你兩個人也壓住了。"李成道:"人沒事就好。"
張家夫婦心里"咯吱"了一下,如果剛才沒起來,如果不是李家吵嘴,現在兩人不是……
新的一年要到了,這一回,張李兩家喜上添喜。
據說,那一夜,驚的不僅是魂!(張秋英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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